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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黃雀何在?(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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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天色晦暗,鉛雲低垂。

到了未正時分,終於下起了雪珠子,打在琉璃瓦上颯颯輕響,那雪聲又密又急,不一會兒功夫,只見遠處屋宇已經覆上薄薄一層輕白。

近處院子裏青磚地上,露出花白的青色,像是潑了面粉口袋,撒得滿地不均。風刮著那雪霰子起來,打在臉上生疼生疼。

韓錦從鳳章殿裏跟皇後娘娘告辭出來,她身上裹著茄紫色多羅呢鬥篷,白狐風毛的雪帽遮住她半個臉,只露出一雙明澈的丹鳳眸。

她緩步行至臺階前,鹿皮暖靴踩在臺階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鳳章殿門前的臺階以漢白玉砌成,雖然為了防滑,臺階上雕琢了九芝鳳紋,但雪粒子灑在上面,依然大意不得。

“郡主慢些。小心路滑。”銀蝶兒手臂上挽著一個小包袱,忙緊走兩步上前攙扶著。

“不用,我還能走路。”韓錦冷冷的看了銀蝶兒一眼,手臂從她的手裏掙脫,自己提著裙裾一步一步的踩著薄薄的雪粒子下了臺階。

“郡主請留步。”身後傳來一聲輕軟的呼喚。

韓錦下了最後一道臺階後站住了腳步,回頭看見蘋果兒急匆匆的跟了出來。

“姐姐匆匆出來,可是皇後娘娘還有什麽吩咐?”韓錦含笑問。

“這不是娘娘忽然想到許久沒見到家裏的幾位姐兒和小爺了,又特特的叫奴婢去準備幾樣禮物,勞煩郡主帶回去給他們。尤其是錚哥兒,前些日子本是他的生日,娘娘卻混忘了,連壽禮也沒賞下,說這回一並補上。”

韓錦一聽說給韓錚的禮物是另準備的,心裏邊突突直跳。若說忠毅侯府裏有誰是她最不想接觸也最怕去面對的,那個人一定是三少夫人衛恬恬。

“好,姐姐去準備,我再等等。”韓錦微笑點頭。

“郡主請這邊稍等,奴婢很快就好。”蘋果兒卻不離開,只陪著韓錦去偏殿裏坐了一會兒,片刻後孫得福進來回說可以走了,韓錦方帶著銀蝶連同孫得福一起離開鳳章殿,出皇宮回忠毅侯府。

宮裏的皇後娘娘有賞賜下來,忠毅侯府自然是闔府謝恩。

另外,皇後有單獨的一份賞賜給韓錚,衛恬恬自然領著兒子再次上前單獨叩首謝恩。

孫得福上前一步,微笑道:“少夫人請起,咱們皇後娘娘還有一封書信給您,說是有幾樣東西宮裏不好找,想拜托您多費費心,找到後便叫人送信去宮裏,娘娘自會打發人來取。”

“臣妾謹遵皇後娘娘懿旨。”衛恬恬叩頭後,雙手接過孫得福手裏的那封書信,隨手揣進懷裏。

“請公公入內奉茶。”韓建元朝著孫得福拱手道。

孫得福忙拱手還禮:“這可不敢。侯爺且忙著,咱家還得回宮向娘娘覆命。”

說完,孫得福朝著眾人躬了躬身,手中佛塵一甩,瀟灑的轉身離去。

韓建元看著這位鳳章殿總管太監身上四品內監的官服,輕笑著搖了搖頭,對旁邊的韓建開和韓建示說道:“聽說邵家那邊兒出事了。”

“是的,事因看來不用再費心思去查了。”韓建示回頭看了一眼韓錦,“錦兒應該很清楚吧?”

韓錦低了低頭,卻沒說話。

“好了,大家進去說吧,都別在這裏站著了。”韓建元說著擡頭看了看依然彌漫著雪粒子的天空,轉身進了正廳。

“大家都進去吧。”顧氏回頭看了看封氏和衛恬恬。

妯娌三人相視一笑,各自轉身回去。

“三弟妹,娘娘托你做什麽?”顧氏和衛恬恬並肩而行,悄聲笑問。

“信還沒看呢,我也不知道。”衛恬恬笑道,“等回頭看了,若是找不到娘娘要的東西,少不得還要麻煩大嫂。”

“這話說哪裏去了,三弟妹神通廣大,可不是我能比的。你找不到的東西,我自然也找不到。要不然,娘娘也不會專程托付給你了。”

衛恬恬笑看了顧氏一眼,輕笑道:“大嫂過獎了。”

封氏自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只在一旁聽見顧氏和衛恬恬並不愉快的對話之後,便牽著去女兒的手往自己二房院去了。

顧氏回到自己的房裏,看了一眼顧凝霜,又看韓錦,最終也只是默默地嘆了口氣。

“姑母因何嘆息?”顧凝霜遞了一盞茶給顧氏。

“我是嘆,大長公主去的太早了!”顧氏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著顧凝霜,苦笑道,“至少,她也該把你的事情給辦了才好。如今你懸在這裏不上不下的,究竟該怎麽辦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姑母著急也沒用。”顧凝霜說著,轉頭看韓錦。

韓錦被顧氏和顧凝霜兩個人一起看著,不說話也不行了,於是輕笑道:“朝中不少大臣上疏請陛下廣充後宮的事情,想必母親和姐姐已經聽說了?”

“據說那折子是石沈大海,一點音信都沒有。”顧氏無奈的嘆息,“你這幾日在宮裏可聽到什麽口風了?皇後娘娘可曾因為此事而生氣?”

“生氣倒是沒有。”韓錦搖了搖頭,沈思道,“不顧,也不至於無動於衷。”

“娘娘現懷著身孕,肯定不方便服侍陛下,以後這身子越發的重了,更是處處不方便,所以這廣充後宮還是勢在必行的。”顧氏說道。

韓錦輕笑搖頭:“但陛下不松口,大臣們也奈何不得,畢竟這只是後宮之事,外臣也不好過多的幹預。”

“然而後宮之中皇後娘娘若是不發話,又有誰能對此事插得上嘴?”顧氏嘆道。

“皇室長輩裏,以老誠王妃為先,只不過——如今誠王府正在張羅著自己家的事情,老王妃年紀著實大了,對這樣的事情怕是有心無力。”顧凝霜沈吟道。

“那就只有嘉蘭長公主和恒王妃了。”顧氏擡手揉了揉眉心,又搖頭道,“然而這兩個人都是貪心不足的主兒,平日裏拿了我們多少好處,關鍵時刻竟是連一句話也不多說。如今三長公主那邊出了事兒,她們更不會多嘴了。”

顧凝霜聽了這話因問韓錦:“好妹妹,你可知道三長公主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韓錦淡然冷笑:“還不是她膽大包天,給小皇子做了衣裳,又在繈褓袖帶的銀鈴上抹了毒藥,事情被發現了,你說陛下能饒得了她?”

“這可真真是作死了!”顧氏嘆道,“謀害皇嗣,那是抄家滅門的大罪。陛下能不牽連邵家,已經是莫大的恩典了。”

顧凝霜也忍不住唏噓,韓錦卻低著頭不說話。

三個人坐了半晌,顧氏又問韓錦:“娘娘單獨給你三嬸子一封書信,又是什麽意思,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宮裏沒有,卻讓她去幫忙找尋?”

韓錦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皇後娘娘也不會什麽事兒都跟我說。”

顧氏有點失望的看了顧凝霜一眼,顧凝霜輕笑道:“妹妹剛從宮裏回來,想必也乏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

韓錦便站起身來朝著顧氏輕輕一福:“女兒告退。”

“你去吧,我叫廚房預備你愛吃的荷塘酥魚。”顧氏和藹的笑道。

韓錦帶著銀蝶兒出去,顧氏的目光從她的背影轉到顧凝霜臉上。

“姑母也不要多想,以我看來,皇後娘娘對她也未必就十分信得過。這家裏,和皇後娘娘走的最近的應當還是三房。”顧凝霜無奈的說道。

“大長公主在的時候就偏愛三房。”顧氏冷聲哼道,“寧侯府如日中天,誰不避讓三分呢?”

顧凝霜點頭道:“姑母說的是。為今之計,我們更應該跟三房走的近些。”

“然而衛氏的為人著實可惡,我三番五次的對她示好,她卻視而不見。”

“她有強大的後盾,驕傲些自然是有的。可我就不信,還有錢砸不動的人?”顧凝霜冷笑道。

“你這就錯了!他們寧侯府缺錢嗎?”顧氏嘆道,“咱們家是做藥材生意的,可人家的娘卻是國醫館的創始人,國醫館和藥監署現在管著大雲朝的藥材,說白了,咱們也是仰人鼻息而活呢。”

顧凝霜聽了這話,也是無言以對。

姑侄兩個沈默了半晌,最後還是顧氏拍拍顧凝霜的手,勸道:“你也別著急,反正你才過十五歲,再等兩年也使得。再說,你的事情是之前大長公主的意思,等我晚上問問你姑父,再作計較吧。”

“有勞姑母費心了。”顧凝霜站了起來。

顧氏搖頭嘆道:“你我之間何必說這些,咱們兩個的身上流的都是顧家的血,之前在南邊還沒覺得怎樣,如今到了這京城,越發感覺到若是沒有娘家做依傍,咱們女人就合該受欺負。罷了!你且回去吧,晚飯時也不用過來了。”

顧凝霜福身退下。

至晚間,顧氏專門叫皎月去請韓建元進來用晚飯。韓建元進門後看見飯桌上都是自己喜歡的菜色,不由得一笑,因問:“今兒是有什麽事兒?還特特的叫人去請?”

“難道非要有什麽事情,妾身才能請侯爺回來用飯?”顧氏微笑著上前去,親自把韓建元的外袍脫下來又擰了熱帕子給他擦手,“妾身是想著這陣子侯爺因要給大長公主守孝一直在書房歇著,吃喝都只小廝們照顧,也太清苦了。侯爺是咱們一大家子的頂梁柱呢,這身子可不能誇了。所以才親自下廚做了侯爺愛吃的飯菜,請侯爺回來補一補。”

“整日窩在家裏,不領兵,不打仗,不出公務,也沒什麽可累的。”韓建元淡淡一笑,把手裏的濕帕子遞給皎月,轉身去坐在飯桌旁。

“爺前陣子因為大長公主的事兒勞心勞力,著實消瘦了不少。”顧氏在一旁坐下來,拿了湯勺給韓建元盛湯,“這個是山菌湯,妾身放了幾味溫補的藥材燉的,不見葷腥也一樣可以補身子,侯爺嘗嘗味道如何。”

韓建元接過湯碗來,輕輕地吹了吹熱氣,喝了一口,點頭道:“果然不錯。”

“爺既然喜歡,就多用一點。”顧氏立刻笑了。

“好。你有心了。”韓建元喝了湯,放下碗開始吃飯。

這一桌飯菜都是素菜,但卻每一道都十分用心。顧氏知道韓建元的口味偏重,不喜歡江南的口味,便特意去廚房做了麻辣豆腐,如意香幹,五色粉絲,紅油蘿蔔絲,辣炒什錦藕丁等香辣口味的素菜。

韓建元吃的十分香甜,連著加了兩碗飯。

飯後,顧氏叫丫鬟們把飯桌收拾下去,端上兩碗普洱茶來,跟丈夫對坐在燈前閑話。

“皇後娘娘的身子養的不錯,剛妾身問過錦兒了,侯爺大可放心。”顧氏說道。

“嗯,只要她在宮裏好好地,我們一家人也都安穩。”韓建元點頭應著。

“只是……妾身有件事拿不準,還想請侯爺幫忙拿個主意。”顧氏試探著問。

“你說。”韓建元低頭喝了一口茶。

“昨日有人來給凝霜提親,按說,凝霜已經及笄,也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之前大長公主的意思是讓她進宮陪伴皇後娘娘,可如今……皇帝陛下的心裏裝不下第二個人,凝霜進宮這事兒怕是不成了。然而大長公主的意思妾身又不敢隨意更改,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你那侄女今年剛過十五歲吧?”韓建元問。

“是,她原比皇後娘娘小一歲的。”顧氏應道。

“那也不用這麽著急嫁人,等皇後娘娘這一胎生下來再說吧。”韓建元說道。

顧氏一時摸不準,因問:“爺這是什麽意思?”

韓建元擡頭看著顧氏,輕笑著反問:“你真的不明白嗎?”

“妾身不明白。”顧氏搖頭道。

“若是皇後娘娘這一胎是皇子,你侄女進宮的事情我再安排。若是皇後娘娘生的是公主,那必須再等兩年。當然,具體什麽時候安排人進宮,還要看皇後娘娘的意思,畢竟……送人進去是給皇後幫忙的,不是添堵的。”

“……”顧氏頓時恍然,一時間心裏百味陳雜,只得低下頭去。

韓建元看著顧氏的樣子,勸道:“你也別怪我心裏偏向著妹妹,我韓家戰功無數自然也不必依靠後宮的裙帶關系來維持家族的榮耀。只是我的妹妹自小便被捧在掌心裏長大,她受不得的委屈,我這個做兄長的絕不會給她。”

顧氏的一顆心入墜冰窖,卻還是得裝出一副溫婉賢良的樣子來,附和道:“侯爺說的是,長子嫡出,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妾身懂的。”

韓建元看著顧氏的安靜,淡淡笑道:“若你覺得這樣對你的侄女不公平,你便可另行擇人婚配,畢竟這件事情也只是母親跟你的父親口頭說定的事情,並沒有文字聘書,我們自然不好勉強。”

“侯爺說哪裏話,事情既然已經說定了,那就是定了。”顧氏溫和的笑著,雙手合十朝著天空拜了拜,“如今之際,妾身便要多求求菩薩給皇後娘娘一舉得男。”

韓建元笑了笑,說道:“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安歇吧,我回書房去了。”

母喪期間,因要守孝,所以不同房。

顧氏忙起身接過皎月遞過來的外袍給韓建元披上,一邊系衣帶一邊問:“爺可叫皎月過去伺候?”

“不必了。”韓建元擺擺手,大步出門而去。

晚上睡書房的男人自然不只是韓建元一個。

此時,韓建開已經在韓建元的書房裏候著,趁著長夜漫漫要跟他的大哥好好地手談兩局呢。

“這麽好的興致?”韓建元進門看見二弟已經坐在棋盤跟前自己跟自己對弈了。

韓建開輕笑道:“如今國無戰事,咱們兄弟也只能紙上談兵來解悶兒了。”

“老三呢?”韓建元在韓建開對面坐下來。

“被他夫人請回去了,還沒回來。”韓建開拿了一顆白子放在棋盤上,又琢摸著往哪裏放黑子。

“嗯。”韓建元自然明白衛恬恬找韓建示回去自然是跟皇後娘娘捎來的那封書信有關,於是沒有多問,便拿了黑子開始跟韓建開對弈。

韓建示從自己的臥房裏出來已經是三更時分,他一路走向前面的書房,寒風從夾道處吹過來,撩起他身上厚重的大氅,冷氣如刀子一樣鉆進了骨頭縫裏。然而比夜風更冷的,是韓家三爺臉上的神情。

“老三!來了?快來幫幫我,這一局又被大哥占了先機。”韓建開聽見門簾響動,頭也不擡的招呼。

韓建示擡手把大氅解下來丟給書童,走到近前看了看棋局,卻沒說話。韓建開等不到好的建議,因擡頭看時,卻被韓建示的臉色嚇了一跳:“喲,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韓建元則回頭看了一眼旁邊伺候的書童,擡手都遣散出去,方低聲問:“是不是皇後的事?”

“大哥,二哥,嘉瑩長公主的事情另有隱情。”韓建示低聲說道。

“難道不是她想要謀害皇嗣?”

“她也只是個替死鬼。”韓建示說著,把韓芊給衛恬恬書信裏的內容簡單的重覆了一遍。

當然,韓芊並沒有肯定嘉瑩這次就是無辜的,她只是說懷疑銀蝶和韓錦所以讓衛恬恬在家裏多個心眼兒,留神查一下銀蝶這丫頭是否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這話一下子提醒了韓建示,無須去多查,韓建示就立刻猜透了其中的玄機。

“我想,是邵家嫌嘉瑩長公主礙眼,所以借著皇後之手除去她。”韓建示沈聲說道。

“邵錫蘭。”韓建元咬牙道,“這老匹夫真是好大的膽子,還敢把主意打到我們的頭上。”

韓建示搖頭道:“這次的事情不一定是邵錫蘭,邵錫蘭這老東西畏畏縮縮不一定有這個膽量,據我所知,邵雋文這個人陰狠無比,而且恨透了嘉瑩。前陣子又因為跟駿璁和鈞兒鬧矛盾,所以心裏一直不痛快。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具體怎樣,還要暗中調查才知道。”

“要查此事並不難,只要少用一點手段就行了。”韓建開冷笑道,“至於那個邵雋文——不就是個戶部的主事麽?之前有個長公主在他頭上罩著,大家還都能給他點面子。如今這金鐘罩沒了,他還能蹦跶幾天?”

“銀蝶那丫頭要盡快處置掉,不能再放在錦兒身邊了。”韓建元生氣的把一粒黑子丟回棋笥裏,“這就是顧氏給錦兒選的貼身丫頭!看看都是些什麽人!”

“這也怨不得嫂子。這些人鉆營算計,我們總是防不勝防。幸好發現的早,還來得及。”韓建開勸道。

“你不必勸了,我自有主張。”韓建元擺擺手。

……

韓芊多了一個心眼兒,除了讓千夜去查銀蝶兒之外,還給衛恬恬寫了一封信,借由讓她幫自己找幾味罕見藥材的同時,拜托她也查一查銀蝶背後的那個人。她總是覺得,憑著一個小丫頭,絕不會膽大妄為至此。

事實證明,她家聰明伶俐又淡漠俗世的三嫂的確比千夜更靠譜。

幾日後,衛恬恬借口給韓芊送東西進宮,把自己查到的一些事情悄悄地告訴了韓芊。

姑嫂二人對坐在鳳章殿的寢殿裏,一個喝茶,一個捏著一塊鳳梨酥往嘴裏填。

衛恬恬把茶盞放下,擡手把韓芊吃剩的半塊鳳梨酥拿過來丟到一旁,嘆道:“先別吃了,你已經吃了五塊了!不正經吃飯只吃這些點心對身體全無好處。”

“嗯。”韓芊拍了拍手後上的點心沫子,拿過茶盞喝了口水。

衛恬恬又嘆道:“想想這事兒該怎麽處置吧。你三哥說,要吧銀蝶悄悄的賣出去,再尋個機會向邵家發難。但我總覺得這樣不妥,卻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不知道娘娘你是什麽意思?”

韓芊輕笑道:“不著急。嫂子回去告訴哥哥,這事兒我自己來處理,不要他們插手。”

“什麽?”衛恬恬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不能總是依靠著家裏人。母親在的時候靠母親,母親不在了靠兄長……我也該長大了,也該學著自己去處理這些事情。”

衛恬恬驚訝的看著韓芊,半晌方笑了:“若是大長公主聽見這些話,定然能含笑九泉了。”

“以前是我太任性了,總是弄一堆爛攤子等著母親和哥哥們去收拾。現在想起來,真是羞愧。”韓芊嘆道。

“哎呀呀,娘娘忽然間這個樣子,叫人好不適應啊。還是之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率性而為的妹妹更真實些,”衛恬恬笑著雙手合十朝天空拜了拜“阿彌陀佛,拜托老天趕緊把之前的那個皇後娘娘還給我們吧。”

“不許取笑人家!”韓芊拿了一塊玫瑰酥放進了衛恬恬的嘴裏。

“唔……”衛恬恬一時說不出話來,被憋得面上泛起了桃花。

……

衛恬恬把一塊玫瑰酥吃掉,又喝了一口茶,方道:“嗳,說真的,娘娘到底是怎麽打算的?那個銀蝶兒可不宜久留在錦兒身邊。”

“這個我知道。”韓芊輕笑道,“不會太久了,最多也就十天八天的工夫。趁著這個時候,我還要查一查這宮裏到底還有沒有這樣的人,到時候一並處理了。”

“娘娘這是要一網打盡,一勞永逸嗎?”衛恬恬輕笑著問。

“嘿嘿……”韓芊故作陰森的一笑,朝著衛恬恬做了個鬼臉。

十日後,北蒙使者進雲都城,除了遞交國書之外,還呈上了北蒙這次給大雲的貢品:黃金萬兩,紅藍綠各色寶石十箱,各色珍貴皮草五十車,狐,獺,熊,鹿等各色活物兒上千只,駿馬兩千匹,成色不均的銀塊銀沙若幹。

貢品的禮單成交禮部,轉交戶部,戶部登記造冊,清點入庫,忙了個不亦樂乎。

剛好是臘月初八,皇上看在這些貢品的面子上發了一下善心,在皇宮中設宴請北蒙使者來觀歌舞。

皇後娘娘吩咐禦膳房準備了精致而豐盛的禦品膳食並精妙的歌舞。

席間,北蒙使者被多勸了幾杯酒便開始飄飄然起來,也不知道是誰先開了個頭,說起這場戰事實屬誤會,北蒙使者便笑道:“這都怪大雲上邦的美人太誘人了,哈哈哈……”

皇帝陛下不動聲色,皇後娘娘卻笑了:“這話說的,難道兩國開戰只是為了幾個美人?你們何不早說?本宮還不至於吝嗇至此。”

北蒙使者聞言驚訝的看向鳳儀萬千的皇後娘娘,忍不住站起身來,拱手道:“小臣不知皇後娘娘此話何意?”

“貴使既然喜歡美人,本宮送你十個又何妨?”韓芊輕笑道。

“皇後娘娘此話當真?!”北蒙使者頓時眉開眼笑,他本就瞧不上北蒙王那些親衛們整日裏打打殺殺,尤其是這次引發兩國之戰讓北蒙損失慘重之後,若能帶十個大雲美人回去,豈不等於給那些武士們一記狠狠地耳光?

韓芊嫣然一笑,看了一眼旁邊的孫得福。

孫得福手中的佛塵一甩,旁邊十個穿著鵝黃色宮裝的少女魚貫而出,立在了北蒙使者的面前。一個個都垂手侍立,一個比一個楚楚可憐。

“哎呀呀!這真是……這真是太好了!”北蒙使者高興地岔開雙手,在這十個宮女的面前慢慢的走過,一個一個仔細的端詳了一翻,越發的滿意,於是轉身朝著皇後娘娘躬身施禮:“小臣多謝大雲皇後的厚禮!小臣一定會把這是個美人帶回北蒙獻給王上,願北蒙和大雲千秋萬代永修和好!”

“甚好,那這十名女子本宮就叫人送到驛館去了。”韓芊微笑道。

“謝皇後娘娘。”北蒙使臣再次行禮。

宴席上的氣氛一直很好,可謂賓主盡歡,唯有角落裏的戶部主事邵雋文臉色不是一半的難看。

散席後,雲碩拉著韓芊乘暖轎回鳳章殿,進門後雲碩便忍不住笑。

“笑什麽?這般詭異。”韓芊等著蘋果兒上前給自己解了鬥篷,便轉身去矮榻上坐下讓香橙上前來給自己換鞋子——這新制的羊羔毛暖靴有點緊了,於是皺眉道:“哎呦,腳好漲,好酸,你們誰來給本宮捏捏。”

香橙忙跪在腳踏上給韓芊捏腳,等捏到腳踝,便嘆道:“娘娘的腳越發腫的厲害了,這新制的暖靴還是小了些。”說著,便後悔的搖頭。

“不怪他們。當時告訴他們尺寸的時候,腳還沒有這樣腫。”韓芊嘆道。

雲碩換了衣裳走過來,捏過韓芊的腳檢查了一翻,嘆道:“衛淩灃到底還是平庸了些,這麽點小事兒都解決不了。明兒還是叫寧侯夫人進宮一趟吧。”

“這也不怪他,每個人的身體都不一樣,有的人懷了身孕就越發的受,有的人就越發的胖,而我則是虛腫……”

“這才幾個月,腳就腫成這個樣子,以後可怎麽辦?”雲碩心疼的嘆道。

“反正不痛不癢的,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別人能受得了,我為什麽受不了?”韓芊滿不在乎的笑道。

雲碩聽了這話,驚訝的擡頭看著她,以為這陣子一直細心將養,再加上有孕讓她身體虛腫,她看上去比之前胖了些,小臉上隱約又重現了兒時的嬰兒肥,讓人看了忍不住都想去捏一捏。然而她的目光卻比兒時多了幾分堅定,沈穩,莊重,果毅。她像是蛻變成了另一個人,卻又還是他心裏最愛的那一個。

“看什麽?”韓芊輕笑著擡腳踢了踢他,“剛才就笑的那麽不懷好意,這會兒又這樣看人家!”

雲碩回神,笑道:“朕是在想,朕的皇後原來也手段了得,平日裏只是懶得用罷了,今日一出手,真可謂驚了四座啊!”

“這冷嘲熱諷的,到底是什麽意思?”韓芊笑問。

“只是朕不明白,為何賞賜給北蒙使者的十個美人中竟有三個是新進宮的?其中還有一個看著好生面善,好像是韓家大郡主貼身服飾的人?”

“陛下是說銀蝶兒吧?”韓芊笑道,“這丫頭素來心比天高,本宮這次也只是成全她罷了。”

雲碩輕輕的點了點頭,沈思片刻又要說什麽,韓芊卻把雙腳從他的腿上拿下來起身往鳳榻跟前走:“困死了,趕緊的睡吧,明兒還有的忙呢。”

看著她慵懶的背影,雲碩寵溺的笑了笑,起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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